第二十三章 识海
“张一辰...”
看着面前放大的黑白照片，刘涛肿着眼眶喃喃道。
“解脱了，没事了...不用再害怕了...”
他有些不忿，但理智却让他感到无可奈何。
这次作战，济北军区26集团军484团损失了71名军人，仅收回5具残尸；斥候特战组损失四名队员：孙牧仁叛逃，徐齐来仅剩半具尸身，张一辰留下了一罐清水，张铭飞则在孙牧仁激发出的爆炸冲击下，直直跌入光球里...尸骨无存。
“礼毕！”
临时被指派主事葬礼的军官喊完，向着身后的四位学者挥了下手。他们围了上来，把包裹着徐齐来尸身的裹尸袋和张一辰留下的清水从放置台上取下，放到冷藏车内，慢慢推走。
“这就是鞠躬尽瘁的下场...死了还得被研究...不想着替他们报仇，就知道拿大义压人...”
“凭什么啊...”
刘涛像个孩子般地抱怨着，泪珠一滴滴落下。彭越有心相劝，却迟疑了一会儿，没有张嘴，只是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了。”
叶茜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扭身离开的时候，脚步稍微有些踉跄。
“居然都有些人味儿了...”
彭越咕哝地说着，与杨舒涵并肩向外走去。
杨舒涵有些不解，问道：
“你说什么？”
“我说...他们啊，都有些人味儿了。以前的情绪波动那叫一个冷静又冷漠，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似乎在刻意把自己和旁人隔开，就像豪猪一样...现在看来，到底还是正常人，喜怒哀乐一锅全。”
看着沉默下来的杨舒涵，彭越突然觉得有些好奇。
“你说...刘涛对张一辰...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杨舒涵被彭越的话问的有些发懵。
“就是...他不是一直很讨厌张一辰的么？处处针对他，冷嘲热讽的。”
“我也不清楚...自愿参与斥候计划的人，大多都是事出有因，抱着必死的心思来的，所以即便成功了，也彼此之间尽量保持着距离...至于处处针对...我猜可能是因为在乎吧？对咱们来说，如果不在乎，连针对的必要都没有...”
“我猜...可能还是跟他的过去有关吧。就像是你对你越在乎的人，看着怂样就越恨铁不成钢？具体我也猜不着了，他从没对旁人说过...”
彭越听罢，摸了摸刚刚零星扎出几根胡茬的下巴。
“...说得有理，但是看上去...刘涛不像正太控啊？不是爱情的话，难道是亲情？”
“我说...你懂不懂尊重逝者啊！正经点儿！”
“对不住...嘿...啊不是，我没有笑的意思，习惯而已，习惯...”
习惯性地想要赔笑脸的彭越赶紧哄着即将发怒的杨舒涵，心里却在默默沉思着什么。
他清晰地记着，刘涛那双变得血红的眼睛...以及被自己感知到的，那股充斥着血腥味儿的情绪。
哄好并送下杨舒涵的彭越，带着不解转身离去，徘徊半晌，却在李凡所在的研究室门前停下了脚步。刚推开门，就看到了又一次被泡到了营养仓中的李凡。
“阿姨好...我说李凡，你这是把桶里当成家了啊？”
对着一旁的武宁打了声招呼，彭越一屁股坐到了营养仓对面的桌子上，对李凡调侃道。
“你以为我想吗？”
李凡在心灵连接里说道。
“没想到新能力这么要命...那么短时间的激活，居然把心灵壁垒消耗一空，然后开始透支我的细胞活力...如果不是我的基因为了对抗崩溃效应而不停突变的话，只怕我也会变成清水了...我现在有些怀疑，是不是只要及时得到营养补充，处于崩溃阶段的斥候也能熬过来？”
“不是的，以前的测试结果表明，心灵壁垒大量消耗后，需要充足的休息才能恢复。这其中，营养补充、甚至是斥候药剂的补充都没办法对这个过程产生加速。”
一个矮胖的身影突然进入房间，接话道。
“不过这也带来了新的疑问...我们以前一直猜测，心灵壁垒是通过低功耗状态的细胞来慢慢产生，但是你这个例子把它推翻了...”
“你运气好，细胞通过不停地突变来抵抗崩溃进度，这种行为虽然消耗了大量的营养，好在只要时间来得及，这种物质还可以进行补充；但是，处于突变过程中的细胞是极为活跃的，维持一段时间后，你的心灵壁垒能力和基因链却仍然稳定了下来。这只能说明，能够通过休息恢复心灵壁垒的，不是细胞，而是大脑和意识。”
“但这也切实证明了魏知所说心灵壁垒支撑着细胞的猜测...消耗过量，就会导致崩溃...反之，恢复完毕，便能继续维持人类形态和组织功能。”
仇自问的话，让彭越不由得挠了挠脑袋。
“这么说...张一辰的话，和魏知的推测，都有可能是正确的了？”
“我觉得八九不离十...虽然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但心灵壁垒消耗一空后斥候会化作清水这种事儿...好像只有这一种合理的解释。”
泡在营养基中的李凡微微皱眉。
“维持着人类形态和体内组织自动运转的，就是心灵壁垒的力量...而那些光球表面的光，又和心灵壁垒能够相互接触并抵消，极大概率同源...”
“细思极恐啊...”
彭越用力甩了甩头，像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想了...烦心的事儿自然有您老和您的同仁们去研究，我们就只管听命令就行...对了，今晚加餐吗？有肉吗？。”
彭越正和仇自问调侃，一旁的李凡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在心灵连接里大声喊道。
“对了！孙牧仁哪儿去了！？”
“孙牧仁...”
砸吧了砸吧嘴，彭越有些无奈地回答：
“他跑去鲁-126号避难所当土霸王了...”
“鲁-126号避难所？那个邪教占领的地方？没有下追杀令吗？那可是会害死战友的定时炸弹啊...还是个拥有心灵壁垒领域的斥候！”
李凡恨恨地咬了咬牙，却转念想起起因也有自己的一部分，旋即有些怅然和难过。
“没追杀令...据说，整个四方教都是被刻意保留下来的，不支持，防传播，但也不扑灭。为的就是预防着...万一咱们这些主战派失败，还能有这些极端的战败主义者保留人类火种...能多活一天算一天嘛。”
彭越讪讪地说道。
“哦对了...我还想问你来着，刘涛是怎么回事？”
“啥？”
“我记得你在拉回他们意识的时候，在刘涛那里停留了好久。我也曾在战场上感受到过他的情绪...如果说其他人在失去意识时的情绪都是或冷漠或冲动的，他给我的感觉...只有残忍。我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用残忍来形容情绪状况确实有些偏颇...但确是我能想到的，最符合的词了。”
说到这里，彭越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似乎那段回忆给他带来过极大的精神压力。
“刘涛啊...”
李凡在心灵连接里的声音顿了顿，双目怔怔地看着空无一物的上方。
“确实很不一样...”
“他的识海...很奇怪...那些光球，似乎想把我的意识都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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