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咎由自取
沈丞相抬头看了看高高的房梁，眼睛微湿，总感觉自己的报恩特别可笑。
这孩子，可是他看着并呵护着长大的啊！
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心思，他竟然毫无所知。
或许，他也不是一个太合格的父亲，对养女的恨不明所以，对养女的认知和了解也弱得可怜。
他会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景贤妃一脸嘲讽：“这不是爹爹欠了人，要报恩？”
“做女儿的要拦着你，岂不是让爹爹忘恩负义？”
“爹爹既然要报恩就得有始有终，报到一半想跑是怎么回事儿？”
“堂堂丞相，做这种前功尽弃的事，就不怕夜半鬼敲门？”
沈丞相眼眶还带着泪，却感觉有什么禁锢的东西消散了。
“本官问心无愧，即便是义兄和嫂子站在本官面前，本官也能挺直腰杆说对得起你。”
“真要见到了嫂子，本官倒是想好好问问她，这么多年，她对得起我吗？”
当年，他虽然受了义兄很多恩惠，可也不是没有回报的。
帮义兄补课，处理人际关系等等，实际上也费不少心。
只不过，既然是兄弟相交，他就觉得账不能这么算。
偏偏有人非逼着他这么算。
教养了这么多年，他就教出了这么个玩意儿，还为了这个不是玩意儿的玩意儿伤害了最爱的人，委屈了孩子和孩子他娘这么多年，呵呵，人间不值得。
“真不愧是本官教出来的好女儿，挟恩图报用得如此顺畅。”
“好歹父女一场，本官就最后教你一个乖，身在皇宫，就别提那神神叨叨的事情，本官虽然不知道有谁在你成长中横插一脚，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凡你有点脑子就应该明白什么才是对你好。”
“本官就把话放在这儿了，你的身世暴露，哪怕你死无葬身之地，本官一家也能活着。”
“不相信的话，你尽可以试试。”
沈丞相也看够了自己的笑话，觉得无话可说，转身离开了。
景贤妃心脏大着呢，加上早知道真相，根本不会被刺激。
他何必替她操那份小心？
呵呵，一根绳上的蚂蚱？原本确实是，可他已经上了太后的船，最坏的情况也能告老还乡。
他怕景贤妃那点威胁？
倒是这些年三大辅臣同流合污，景贤妃也只看到了他必须要有的贪婪和权欲。
以为他会舍不得现在的地位权势？
他虽然不够大公无私，可只要云昭能够盛世昌隆，他有什么舍不得的？
如今云昭有皇帝，有太后，就算没有他也不会影响什么，他放得下心。
景贤妃震惊的看着沈丞相洒脱的背影，以为这人是装的，心里肯定彷徨不安。
那么爱权的人，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脸色沉沉的，景贤妃没想到这次见面，沈丞相会将她的身世摆在明面上来。
让一直维持的父女关系崩塌了。
“若早知道，就不让父亲进宫了。”景贤妃摸了摸肚子，脸色变来变去，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
她肚子这次是真遭殃了。
胡御医的诊断自然是准确的，景贤妃默默躺在床上也不敢冒险。
之所以冒着让皇帝讨厌的风险也要见沈丞相，一来想要一些银子和丞相府的帮助，二来，也想给沈夫人添堵。
本该好好团圆的日子，丈夫不得不去见小妾生的女儿，她就不信沈夫人能大度的不计较。
之前沈丞相夫妻俩突然闹翻，景贤妃可没少高兴。
害得她家破人亡，姓沈的凭什么过夫妻和睦，父慈子孝的好日子？
就该一辈子家宅不宁。
景贤妃捂着肚子，皱着眉头：“李姑姑，本宫肚子又痛了，快叫御医。”
李姑姑：“……”
那一瞬间心提了起来，可看景贤妃满是算计的眼眸就知道是假的。
敢情人家御医不能回家过年，非得在宫里守着给她诊脉不成？
而且，景贤妃是不是忘了她是谁派进宫伺候她的？
难道以为最近赏了不少银子，她就是她的人了？
李姑姑闪过这念头，却装着急切：“娘娘你坚持住，御医刚刚开的方子马上就要熬好了。”
“先服下撑一撑，奴婢这就去找人。”
刚才屋里虽然没有其他人，可李姑姑在门口也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父女俩明显闹得有些不愉快。
沈丞相是李姑姑的恩人，李姑姑一家人如今都在沈家的铺子上做事儿，若非沈丞相请求，李姑姑根本就不会进宫伺候景贤妃生孩子。
又怎么会全心全意成为景贤妃的人？
原计划，等景贤妃生完孩子，坐完月子，李姑姑就会回去了。
李姑姑看出景贤妃要往自己爹头上扣屎盆子，有些着急，连忙往外跑，想要追上沈丞相，给沈大人提醒提醒。
免得沈大人重情，被景贤妃给算计了。
谁知，在梧溪宫大门口差点撞上沈丞相。
沈丞相奇怪：“何事这么急切冒失？”
李姑姑松了口气：“贤妃娘娘突然肚子痛，奴婢唯恐有失，得去太医院请人过来再把把脉。”
说着，李姑姑看了一眼沈丞相瞬间难看的脸色，知道他听懂了，便福了福身去太医院了。
沈丞相盯着门内好一会儿，突然自嘲的笑了一声，将袖下的一叠银票重新塞回了胸口，默默转身出宫了。
刚才走了一会儿才想起特意带进宫的银票，虽然父女感情的泡沫被戳破了，他还想着给景贤妃最后的仁慈。
哪曾想，他返回来给她送银票，景贤妃却在算计他。
沈丞相觉得，他这银票还不如捐给皇上呢，何必喂这头白眼狼？
于是，沈丞相一身轻松的出了宫，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沈府的气氛原本因为沈丞相进宫而变得凝重，正在布置府邸，让人准备吃食的沈夫人有些意兴阑珊，坐在屋内不想动。
这种时候，丈夫靠不住，她想儿子了。
可三个儿子前几年就被沈丞相找理由安排出了帝京，一直没回过家，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坐着出神，沈夫人手边的茶很快就凉了。
直到贴身丫鬟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进来：“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
沈夫人一个激灵，肉眼可见的精神开心起来，倏地站起来：“真的？”
“真的！”这是沈丞相的声音，人已经跨过门槛。
沈夫人容光焕发的迎了上去：“老爷……我以为……”
以为这样的团年饭又吃不上了。
往年都进宫参加宫宴倒也没什么，今年难得在家团聚，景贤妃还闹这种幺蛾子，实在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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