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321白月光
镇上的菜市场不大, 就一个非常简单的钢架棚子，底下是水泥砖头砌成的菜摊，没有门到处都四通八达。
镇子附近的居民, 每天从地里采摘新鲜的蔬菜拿到市场里卖，有些在市场里租摊位有些在路边摆摊卖。
那位售卖号称包治百病的毒蛇药酒的骗子, 摊位就摆在市场的入口处。
他面前摆着一块白色的塑料布, 上面有已经干透的眼镜王蛇、蝰蛇、水蛇, 还有一些其他动物的尸体。脚边则摆放着三个泡有毒蛇和人参, 以及不清楚什么植物的根部。
元锦坐在轮椅上, 饶有兴味地看他演戏。
他用的道具是一只公鸡，背在身上的扩音器不断传出他的吆喝声, “祖传秘方，专治跌打损伤风湿骨痛，一杯药酒就立马见效, 50块一斤良心价, 需要的快来买。”
“50块太贵了吧。”边上的人露出想买的神色, 但又觉得价钱有点高，“你便宜一点, 万一买了没用, 我们上哪找你去。”
“我天天都在这摆摊, 不会跑的，没效果你随时来找我。”男人笑呵呵环顾一圈，自顾吹牛, “我家祖上可是御医，专门给皇帝和妃子们看病的，接骨的技术一流，不信我给你们露两手。”
“用你带来的那只鸡露两手？”站在元锦身侧的男人, 假装好奇，“我们怎么知道这只鸡是不是你训过的？”
元锦抬头看他一眼，心说这托当的有点水平，要是能学学当地的口音会更真实。
不等托往下纠缠，她弯了下唇角，大声道，“我的腿伤了快半年，你的药酒真这么有效？”
卖药的骗子愣了愣，眼神一下子亮起来，飞快绕过摊子抱着公鸡跑到元锦身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瞒你说，我家世代都是御医，到了我这辈，家里得罪人被砸了店没地方待，我才到处卖药。”
“世代都是御医，确实挺厉害的，我家才出三代社会主义接班人。”元锦似笑非笑，“你手里的公鸡给我瞧瞧？”
骗子噎了下，不怎么情愿地说，“姑娘，你买药还是想砸场子啊？”
神他妈三代社会主义接班人。
小姑娘家家，瞎凑什么热闹，腿都瘸了还想当正义之士。
“买药啊，你看我都站不起来了，当然是为了买药。”元锦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故意说的很大声，“你不让我看，是因为你这只鸡受过训练？”
“怎么可能。”骗子跟同伙交换了下眼神，冷笑道，“给你就给你，要是这鸡没问题，你得把我的药酒全买了。”
听她说话的口音也不是当地人，有可能是外地来旅游或者走亲访友？不是当地人，就算被骗估计也没人帮她出头。
他这药酒用的可是高度酒，又加了一些能刺激皮肤，产生类似发热的刺痛感草药，一般人不清楚到底有没有效。
只要不喝进肚子里就不会有事。
“放心，你这鸡真没问题我全包了你的药酒，还有你摆在地上的这些动物尸体。”元锦扬起笑脸，慢悠悠伸出手，“把它给我。”
骗子犹豫了一阵，迟疑将怀里的公鸡递给元锦。
这只鸡从小被他拿来训，拗断腿再接回去，她应该看不出来？
“我刚才看你弄断它的腿又接上，看着确实很像是有些祖传手段的样子。”元锦漫不经心地看了一圈，见燕芝兰和李警官他们已经到了，双手稍稍用力将公鸡的双腿折断，“现在公鸡的两条腿都断了，你接一下。”
骗子被她的操作给弄懵了，反应过来瞬间换了一副面孔，抬手指着元锦的脸怒骂，“你来砸场子是吧！赔钱！”
“你们家不是世代御医，祖传接骨吗？”元锦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卸了他的胳膊，嗓音凉凉，“先给自己接一个，然后再给你的公鸡接，接不好你就是非法行医加诈骗，违法销售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骗子同伙一看情况不对，扭头就跑。
元锦扬起手里的公鸡砸出去，精准命中他的后脑勺。
李警官他们一看，立即将试图逃走的骗子制伏铐上，剩下的人往元锦的方向去。
“地上的动物尸体里有穿山甲，这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元锦松开骗子的手腕，从容出声，“除了穿山甲，还有虎骨，好好查下他从什么渠道买来的这些东西。”
李警官应声将骗子铐起来，示意同事收摊。
“药酒不要用，擦完会让人有发热的感觉，并不能治疗风湿痛，只是他在药酒里加了黄杜鹃的根。”元锦再次解释，“这药酒没有任何用处，相反，还有可能让你们产生过敏症状，严重的会致死。”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围观看热闹的百姓都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你不会也是卖药的吧。”
“她是文岭村卫生所的医生，确实是卖药的，不过是国家让她卖药。”李警官没好气，“这种骗子就喜欢骗不懂的人，他有那个祖传的本事，不去医院跑出来卖药酒，可能吗。”
“说的也是，我看那几家草药店就没人出来摆摊。”
“他不是前段时间去余村收毒蛇的人吗？听说村的村民去抓蛇，好几个被咬伤，差点连命都没了。”
“我们村也有人要抓蛇卖，听说一斤20多块钱。”
“过山风45一斤，其他的蛇20，我们村也有人在说这事。”
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地爆料。
“不要上山去抓蛇，也不要自己泡药酒，患了风湿实在疼的难受的可以去我们村卫生所，我给你们开药。”元锦打断他们的爆料，继续说，“这种药酒不知道泡了多长时间，用起来有很大风险。”
“这是专业医生说的，大家下次再遇到这种来卖药收蛇的人，都警惕一点打电话报警，他们就是一伙骗子。”李警官帮忙补充，“文岭村卫生所的医生，医术很好。”
他不清楚元锦的医术怎么样，才来没多久就帮他们立了大功，这个人情得记着。
“都散了吧。”李警官见同事已经把地上的东西的收起来，下令收队。
元锦目送李警官他们把人带走，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和燕芝兰继续去买菜。
“你胆子也太大了，幸好只有两个人，这要是好几个同伙你怎么办。”燕芝兰小声嘀咕，“我都要吓死了。”
“我就是看出来他们只有两个人才这么做，而且你都把人叫过来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元锦笑了笑，老实道歉，“我错了，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我争取让警察直接动手。”
燕芝兰含笑点头。
她不是不信元锦可以处理好，而是她现在还是个伤员，真跟男人动手还是很吃亏。
买好菜出去，元锦去了一趟镇卫生所，跟负责余村一带的医生说骗子游医被抓的事。
这俩骗子售卖的动物尸体里有穿山甲和虎骨，不管从哪儿得来的，林业警察都得管。
交接的事李警官会处理。
回到村里，邱亚楠在卫生所后院分装熬好的中药，叶语和两名高高大大的男生，在民宿的院子里给学生讲解出行安全。
“我们怕学生出意外，所以叫上男朋友一起去。”燕芝兰脸上浮起幸福的笑意，“他很支持我的做法。”
他们都是免费的师范生，不在一个学校教书。
男朋友在班上用了元锦教的提高学习的办法，学生的成绩提高了很多，对学习也有了更多的兴趣。
“你们还得攒钱买房子吧？”元锦压低嗓音打趣，“真不用我支援这次旅行？”
一百多个学生来回车费加上住宿游玩，差不多十万块，她一年的工资都不到这么多。而且他们四个人和旅行社的人一起带，想要保证所有的学生安全出门安全回来，也很难难。
去的地方倒是不远，乘大巴车到南桥市坐高铁，两个小时就到地方。
下车大巴会接送，将所有学生送到酒店。
难保证安全是下海的时候，人多，这些孩子都是比较顽皮的性格，不好管。
“不用，我答应了的事情得做到。钱花了还能赚，我不希望他们觉得老师是个骗子，他们的成绩达到了，老师却没兑现诺言。”燕芝兰深吸一口气，笑道，“买房子的首付资金，我们每个月都是分开存的，我能做视频和公众号赚回来。”
她管学校的公众号，有时候也会剪辑一些比较有意思的视频，账号有一万多粉丝，每个月能有一点外快。
“上次演出的视频我剪辑出来了，回头发给你。”元锦含笑扬眉，“我的剪辑水平不低，应该可以让你的账号吸到更多的粉丝。”
“谢谢牧医生，牧姐姐，牧老师。”燕芝兰的笑容变得俏皮起来，朝正往这边来的楼砚沼点点下巴，“这小子估计有事找你，我先进去。”
元锦应了声，拄着拐杖慢慢走进院子里，坐到阴影地下的座位里，看向楼砚沼。
他的成绩也提高了很多，放假就开始在外面跑，人都晒黑了一个色号。
“牧姐姐。”楼砚沼在元锦对面坐下，擦去脸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说，“我奶奶有点不舒服，吃不下东西还总是又吐又拉，我要带她去卫生所她不干。”
“你打我电话就行，跑过来浪费时间。”元锦听说他奶奶不舒服，立即控制轮椅滑出去，同时给邱亚楠打电话。
楼砚沼飞快跟上。
这几天天热，奶奶一直没什么胃口，早上起来刷牙时忽然开始吐。
之后喝水也吐，肚子疼、腹泻，她说是肚子受了凉，休息一会就好。他不放心，安排妹妹在家照看，自己出去打工。
忙到中午回来，奶奶的症状没有减轻。不止腹痛、腹泻、恶心、呕吐，还头晕、头痛，人都已经有些迷糊，死活不同意去卫生所。
没辙，他只好跑出来找牧姐姐。
楼砚沼说完奶奶的症状，两人也到了家门外。
老太太躺在堂屋的竹床上，楼燕飞正拿着毛巾给奶奶擦嘴巴，一双眼肿的跟桃子一样，整个人都吓坏了。
“把风扇打开。”元锦交代一句，弯腰给老太太诊脉。
老太太特别固执，上次在镇卫生所住院一周花了两千多块钱，回来后说什么都不肯去复查，怕花钱。
不舒服就偷偷自己捡草药煮水喝，说什么都不肯找医生。
赵阿婆说她好几次，说不听。
“昨晚吃馊了的白粥和水瓜苗炒蛋，还有其他的呢？”元锦倾身过去，柔声跟老太太说，“阿婆你张嘴，我看看你的喉咙。”
老太太今年已经78岁，五脏六腑都在衰弱，夏季炎热健康的人都会食欲下降，何况是她。
但食欲下降不会导致呕吐过敏，是昨晚吃的东西有问题。
“还炒了个豇豆。”楼砚沼紧张坐到竹床上握住奶奶的另一只手，“要不要送医院？”
“不用，是食物过敏、中毒，不严重。”元锦撤回手，扭头看向门外。
邱亚楠骑着电车进了院子停好，背着急救箱匆匆踏进堂屋，“怎么回事。”
“食物过敏、中毒，食用没做熟的豇豆引起的呕吐、腹泻，喉头轻微水肿。”元锦的脸色舒展开来，“吃点药就好了。”
邱亚楠闻言，顿时放松下来，“没大事就好。”
楼砚沼一个小孩子，要照顾奶奶和妹妹，还要读书打工压力比他们大多了。
楼砚沼和楼燕飞听说奶奶没大事，双双松了口气。
邱亚楠写完病历，从急救箱里拿出口服药、静脉输液瓶，准备给老太太补液。
“昨晚的晚饭是我做的，可我和哥哥都没事。”楼燕飞一开口又忍不住哭，“是因为奶奶老了吗？”
“不是，奶奶除了吃没熟的豇豆还吃了馊白粥，这是她病的比较严重的原因。”元锦抬手轻拍她的肩膀，“不是你的错，你能帮哥哥分担，非常棒。”
“下回记着，别让奶奶吃坏了的白粥和米饭，上年纪了肠胃经不起折腾。”邱亚楠也跟着安慰楼燕飞，“你很棒，奶奶生病不是你的错。”
楼燕飞红着眼点头。
邱亚楠笑了笑，把药给她喂老太太服下，麻利扎上针。
处置完毕，元锦留下观察老太太服药后的效果，邱亚楠先回卫生所。
“又要花钱。”老太太闭着眼长长叹气，“老了不中用，吃什么都生病。”
“不是这样的奶奶，节省是好事，可这会天气太热细菌多，不能为了省一口粮食把坏了的也吃下去。”元锦笑着宽慰她，“卫生所买了熬中药的机器，一副药十几块钱，你下次不舒服就去卫生所拿药。”
老太太应了声，昏昏沉沉睡过去。
元锦又守了一会，和楼砚沼出了堂屋在屋檐下坐着吹风。
楼砚沼坐了会，起身去菜园子里摘了两根黄瓜，又摘了两个梨拿去洗干净装在盘子里，端到元锦手边。
元锦拿了根黄瓜咬了口，笑着示意他坐下。
这小子心很细，楼燕飞和奶奶都让他照顾的很好，家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姐姐，我同学让我帮忙问个事。”楼砚沼也拿了个根黄瓜，闷闷出声，“还有人想去读书，可以找你吗？”
之前在望楼村遇到的同学，跟女朋友各自去上学后，暑假在外面打工赚学费。今天忽然给他打电话，说还有同学想读书，问他有没有什么渠道申请资助。
那几个想要回校读书的同学，家里的条件很一般，有两个比他还惨。
父母离婚后谁都不想要她们，把她们丢在爷爷奶奶家里，多年不闻不问。她们出去打工又被人骗，爷爷奶奶又开始逼着她们嫁人，希望她们尽快结婚生孩子。
“找基金会。”元锦拿出手机，打开基金会的网站递给他，“跟你所有中学毕业后，因为家庭困难没法继续读书的同学说，自己上网站申请，通过审核就能免费去读书。”
楼砚沼的眼神亮起来，看到基金会的名字时，鼻子忽然就有些发酸。
是姐姐的基金会。
他还要努力很久很久，才能追上姐姐的脚步。
两人坐在廊下吃黄瓜的一幕，被路过的闻君庭看到，他脚步顿了下抬手压了压头上的遮阳帽，大步朝着民宿的方向走去。
那少年做到了他苦追十年都没能做到的事。
他不求她对自己动心，只想着能像老朋友一样，坐在一起闲聊或者发呆也很好。
这几天在村子里拍戏，他渐渐懂得，她为什么不出国而是选择当一名不起眼的村医。这是她的理想，是她为之努力奋斗的事业，是她毕生的追求。
他会追上她，晚一点也没关系。
……
8月中旬，全省驻村医生招录工作完成，所有通过考试的村医注册后全部到任。
元锦将自己的工作经验、工作方式，发到他们每个人的邮箱里，开始着手准备设立村镇联合医院试点工作。
省卫健委对她提出的这个项目也非常感兴趣，同意在完成报名的支援乡镇医疗建设医生派遣后，一起落实此事。
文岭村小学校园的装修，也到了尾声，在准备铺设塑胶跑道。
之前的汉服演出视频被燕芝兰上传后，吸引了大票人的注意，不少记者提出要采访燕芝兰。
为了能带上村子一起宣传，采访的日期定在开学后。
这段时间的环保和安全用药宣传，起了很大的作用。村里人听说，不去捡鸟蛋就能吸引到更多的游客过来看鸟，在地里遇到鸟巢也不像以前那样直接毁掉，而是留着。
他们遭受的损失，村委会核定后会给予一定的补偿，钱由基金会出。
有了补偿，大家对各种鸟类都抱着小心对待的态度，而不是：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做好吃。
元锦拄着拐杖看了一圈塑胶跑道的铺设进度，回卫生所继续坐诊。
下午3点，她昏昏欲睡之际，门外忽然传来的锣鼓声震得她惊醒过来。
她茫然看着邱亚楠，含糊道，“亚楠姐，村里是有什么活动吗？我听燕芝兰说，每年中元节才有，今天也不是中元节啊。”
“我去看看。”邱亚楠也觉得纳闷。
今天这锣鼓声听着像是往卫生所这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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