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祠堂上
“欸？”梅溪愣住了，她从来没想过晏桥方会如此一问。
晏桥方轻叹：“果真是少年人不知事，你可晓得若郑王出了点事，那么我们全家可都是跑不掉的。”
梅溪一个从小长在山里的孩子哪里会懂得这帝京里的弯弯绕绕？
晏桥方看她那茫然的眼神也是晓得她是不懂得，于是只得静下心来与她细细说到。
“阿巳救了郑王一命，若他愿意止步于此不再往下调查也是好的……”
还没等晏桥方说完梅溪便出声打断了他：“这个怕是不可能的。”
晏桥方长长地叹了口气，他颇为惆怅地说：“可不是嘛！别看平时他吊儿郎当的，可他若真的认定一件事，那就是撞南墙他也不肯回头的。”
梅溪觉得这话拿来这么形容自己的亲弟弟有些不大好，就委婉地提醒了晏桥方一下：“咳！阿巳那叫执着……”
晏桥方嗤笑一声：“执着？说好听点是这么说的，说的难听一点儿，那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臭脾气！”
“……”
还不如不说呢！
“咳！”晏桥方大概也是晓得自己扯远了，颇有些尴尬：“你也是晓得阿巳那个脾气的，所以让他不再调查下去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梅溪疑惑：“为什么不再继续调查？没有足够的理由，不说阿巳了，就算是我也不会同意的！”
理由？还需要什么理由呢？
晏桥方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的意味：“阿溪啊！这个世界上不是非黑即白的。”
“你们自己调查得到的线索不也是这样告诉你们的吗？即是被害者又是加害者的郑王等人怎么会让你们将事情给宣扬出去？”
“那个兰姑也是被逼上这样一条道路的吧！”
“兰姑！”梅溪抬头望向他，眼里带着些许的错愕：“你怎么知道她叫兰姑？我跟阿巳似乎没有和你说起过。”
关于兰姑一事就只有自己、阿巳、三毫和平阳郡主知晓，平阳郡主她是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因为她也不想要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那么就只有三毫了。
难不成……
梅溪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满目震惊地看向晏桥方。
“就是你想的那样！”晏桥方帮她捻下一片飘落的桃花瓣：“你觉得我会放心我的弟弟妹妹吗？”
“不过你也放心，我只是想要直知道你们的消息而已，其他的我不会多管。”
梅溪像是被他这话给哽住了般，她当然是晓得晏桥方的想法，只不过被人这样监视着还是令她感到不爽。
她有些闷闷不乐地问他：“阿巳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直到现在梅溪才发现她这个大表哥是多么的老谋深算。
简直让人感到心惊！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会在察觉事情不对后让三毫去调查线索？”
梅溪愣住了：“我以为是阿巳他随口叫的。”
晏桥方道：“当然不是！虽说的确有让三毫去调查，不过最重要的却是让三毫回来通知我。”
“这也算是我跟他的一个约定吧！”
“可这与阿巳他为什么会被罚跪在祠堂有什么关系？”梅溪有些着急，梅溪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关于晏桥方说的东西她都觉得似是而非的。
“因为他违反了约定，阿溪，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你就自己去问阿巳吧！”
“如果他不愿意告诉你，那么就说明你不必知道。”
晏桥方说完后就离开了梅溪的小院，只留下还直愣愣反应不过来的梅溪呆坐在那里。
“月塘，祠堂在哪里？”
太复杂了！她想，这简直比自己平时要学的剑法还要让人难以理解，自己一定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淮阳候，虽不如那些百年的清贵世家或宗室子弟，但好歹也是延绵了几代的候门。
因此这供奉着历代先祖的祠堂虽不如其它地方精致华美却也是更加的沉稳大气，带着一种厚重感。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便是扑面而来的檀香味，梅溪几不可见的皱眉，然后将自己的目光锁定在那个跪坐在蒲团上苍白虚弱的人身上。
跪了将近一天一夜，就是个身体强健的男子也不一定受的住，更不要说是身体虚弱的晏巳。
晏巳身上穿着的依旧是昨天到郑王府的那身颜色都分不出来的衣裳。
黑的土，褐的血参杂在一堆，显得整个人脏乱不堪。
“你来了。”晏巳勾唇微微一笑，虽说没有回头，可是他大概也是晓得这个时候会来看他的是谁。“我大哥应该已经把事情告诉你了吧！”
悄无声息。
除了偶尔鸟掠过“扑凌”的声音。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梅溪开口问他：“你还管吗？”
你还管这次的事件吗？
晏巳自然是晓得她问得是什么，不过他嗤笑一声，带着点自嘲地说：“管？就我现在这个样子还管得着吗？”
“我他妈连自己也管不了还去管别人？”
“不自量力！”
“啪嗒！”“啪嗒！”
一朵、两朵水花落了下来，砸碎了晏巳那早就摇摇欲坠的自信心。
就像自己父亲说的那样“……你他妈的连你自己都管不了还去管别人？”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还想怎样？你以为那郑王是非你不可吗？别自作多情了！”
本来就像自己父亲说的那样不是吗？可为什么还是觉得难过？
“我不信！”梅溪的声音打断了晏巳他的自怨自艾，可是随即他苦涩一笑：“你不信又有什么用呢？”
“不能再查下去了。阿溪，不能再查下去了……”
梅溪抿唇看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或者怎么安慰他，最后只问了他一句：“你甘心吗？”
甘心吗？怎么可能甘心！
最不甘心的应该就是自己了吧！
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明明马上就可以……
“可是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晏巳像是发疯了一样质问梅溪：“不能查下去了啊！因为再查下去……”
会遭殃的！
权力！足以掩盖事情真相的权力！
而晏巳他，对于这股力量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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